不可否認飲茶是香港飲食文化的代表之一,在日本相當於吃旋轉壽司的地位。不過,在香港一般人眼裡,飲茶肯定不算什麼,再正常不過了。一盅兩件吃飽肚子,茶足飯飽,幾個人一起去,分到每人一百港幣都用不了。相反,法蘭在日本倒是有幾次飲茶的奇妙經歷,現在想起來非常有趣,值得說上幾句。
教法蘭日語的老師年紀很輕,雖然外表一般,但是性格活潑。她曾多次來過香港,又對本地文化很是著迷,所以見到法蘭們幾個為數不多的香港學生,自然十分親熱,並且特別關照法蘭們。她對法蘭更是好得異乎尋常,經常約法蘭到她家裡吃飯,熱情招待,而且經常一起出去玩,很快法蘭就升級成她的好朋友,不完全是老師學生的關係了。
學校周圍幾個香港人自然與她也很熟,還有另外一位老師,她的好朋友也聚在一起。談起香港自然說到飲茶,說得起勁都說想去。香港學生自告奮勇,說是要搞一次飲茶活動。香港同學,老師,還有法蘭要好的兩個韓國同學一起去。同期的香港同學“大師兄”牽頭,找到在池袋西口商店街的一家餐廳,說是飲茶放題,就是限定時間隨便吃,也沒說多少錢。反正午市一般都很便宜,這種自助餐性質的最多也就3000千日元。大家剛到日本不久,根本不知道地方,也不熟悉環境,但是說去就去,某日下課後大隊出發,新宿到池袋也不遠。
等正式坐定開吃,幾個香港人就覺得不妙。這哪裡是香港人熟悉的港式茶樓啊,雖然外面寫得是香港飲茶,標準就是個臺灣人開的酒樓嘛!裡面人也不多,裝修還算可以,有點象荷裡活電影裡面的中國餐廳。除法蘭們一桌人外店裡沒有多少客人。茶一上來香港人都傻眼了,這不是普洱,香片,水仙,哪怕喝龍井也算是港式茶樓,居然是功夫茶,茶葉種類雖多,都是鐵觀音之類,而且茶杯都是功夫茶的小杯子,怎麼說這也沒飲茶的味道啊!看來走錯地方了,上來就不對,這裡還有日韓朋友呢,“大師兄”地方是怎麼找的?同來自香港的“三師弟”看法蘭一眼,兩人都有點尷尬。
大概是限定時間的關係,點心反而上來得很慢,但是種類齊全,香港點心只是少數,裝裝門面而已,其他各地方的點心反倒是很多,這種港式飲茶有點濫竽充數的意思。吃飯其間由於時間間隔長,大家語言又不太通,經常有冷場的情況。日本老師就是沖法蘭面子來的,那兩個韓國同學也是法蘭朋友,這下子有點壓力了。自法蘭安慰,心想不過是午飯,快點結束走就是了。過後打個招呼,下次找家好的地方就行了。但那是在日本,說話都很婉轉,各位都是客氣禮貌地要命,雖說這裡飲茶的氣氛古怪,但大家都在不停地說“美味しい、うまい”,這又如何能簡單一走了之。
點心不斷在上來,飲茶都快2小時,還沒有停的意思,時間限定是多長時間啊?最後連炒飯,水餃,甚至是八寶飯都上來了,八寶飯是上海菜裡的甜食啊!眾人吃得都有點撐了,但是斷斷續續還在上菜。這種飲茶也實在是怪,你要說完全不正宗吧也不是,蝦餃,燒賣,小籠包都有,味道也算可以。可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更多,而且上來的東西多數不用蒸籠,廣東點心都放盤子碗裡,這也夠莫名其妙的了!還喝功夫茶吃點心,這有點老土了!法蘭們幾個香港人挑頭,法蘭還算是東道主的身份,又都是同校的師生,初次活動就不倫不類。這地方找得完全不對,根本不能算香港飲茶,感覺上有點欺騙朋友。當時法蘭就有點火了,地方怎麼找的。
總算是連主食都吃完,終於買單了。單子上來自然是不便宜,而且香港人帶頭來的,也不便與店裡的人爭辯,掃了大家的興。再說人家店主也不知道來喝茶的有香港人,一般日法蘭吃又怎麼分得清楚點心種類,而且數量時間都算是足的。結果,老師看到都是學生還搶著多付錢,這下可更沒面子了!每人平均下來要8000日元,老師多付,這茶是既沒喝好,又丟面子。韓國同學沒飲過茶還好一點,老師去過香港多次,肯定知道不正宗,還是法蘭朋友,雖然是連聲說好,這誰都知道是客氣話。總算強忍著活動結束,大家JR站分手,法蘭和“三師弟”本就是同屋,心裡都有點窩火。這餐廳怎麼找的,“大師兄”不是來的時候就是二級日語資格,本就會說幾句,難道問都不會問一下!
現在想來也不能怪他了,剛到日本,香港的二級水準離開說流利日語還早著呢,而且人生地不熟。日本的中華料理和正宗中國菜有很大分別,何況掛香港飲茶牌子的所謂香港餐廳,打個牌子充數的不在少數。其實也怪不得人家,那無非就是糊弄日法蘭的,有那麼一點香港風味就行了。再說一個價錢可以吃多種點心也不算壞!這件事情過去一段時間,法蘭和日本女老師也混得很熟了,有一次提及此事,她說那次喝茶也太貴了!雖然語氣平淡,但法蘭聽來十分刺耳,這在日法蘭來講,已經是口氣很重了!後來,法蘭們出去玩都在酒吧,居酒屋,日本料理店等地方,絕不去中華料理店。
時間流逝,在日本逐漸適應,地方也混得比較熟了,還是那位“大師兄”介紹,說是東京大飯店有香港飲茶。新宿東京大飯店很容易找,在一棟大樓裡面,這是一家比較大的中國餐館,日法蘭經營的。一次,法蘭與新認識的日本女孩子美枝子約了吃午飯,特意帶她去那裡,也是放題自助餐的形式。法蘭也是第一次去,感覺環境上還好,但也有奇怪的。所有點心都是放在一字排開的長條桌上,鋪著白色厚臺布,上面整齊放著各類點心,連茶也是玻璃杯沖好放在那裡,居然還是半冷半熱陰陽茶。這感覺哪裡是飲茶,簡直有點像是冷餐會啊!總算還有熱的點心,只要有蝦餃,燒賣就算過得去,吃完就走了。
那位日本小姐一路走不說話,看上去有點心事,法蘭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。感覺上也沒有什麼啊,吃飯的環境不錯,雖然並非完全香港式,畢竟就是午餐而已,價格也不貴,有那麼點意思就可以了。此事過了很久,偶然間她提及說東京大飯店在日本開了很久,也算滿有名氣,但是以前服務態度不好。當年有一次他父親可能衣著方面差一點,不知何因與裡面的人起爭執,吵鬧起來後被趕了出來。這下法蘭才恍然大悟,上次為何她不說話,她父親的事情法蘭怎麼會知道,早知道就不去了。
自此法蘭再也不敢去東京大飯店了,其實那棟大樓裡面高級大餐廳甚多,法蘭經常去,甚至每週都去,但就是儘量不去東京大飯店。一年半後,語言算是學完了,轉到另一家學日英翻譯的學校,偶然和同班上海女同學葉小姐認識。其實,雖是同班同學,葉小姐也是很難見得到,因為她基本不來上課。就算運氣好見到了,也是下午最後一節課,上完幾十分鐘就下課了。班裡上海來的學生不少,法蘭滬語很正宗,大家自然混得很熟。留學生上課出席率不高會拿不到簽證,因此要好的幾個同學都替葉小姐擔心,可經常是連提醒她的機會都沒有,因為她神龍見首不見尾,上課完全沒有規律。
學期過去一半,也沒說上幾句話。突然法蘭手機收到她的電郵,說想約法蘭見面談談。她知道法蘭打工忙得要命,哪有時間下午見面。法蘭自然找理由推脫,開玩笑道你又不是請法蘭吃飯,沒有時間啊!結果,沒隔幾秒鐘上海小姐回電郵了,說就是要請你吃飯。那就沒法子了,畢竟是同學,只好安排時間。見面時她心情極差,兩人在都廳附近的公園裡散步,小姐大倒生活苦水。法蘭們談了很久,總算是她心情慢慢平復下來。不知不覺就到了吃飯時間,她執意請法蘭到一家熟識的餐廳吃飯,說是中午剛來過。走著走著到了,抬頭一看,怎麼又到了東京大飯店啊!
有幸葉小姐請吃晚飯,居然還是飲茶。當時覺得怎麼晚飯時間飲茶,還是有點怪!可能她知道法蘭是香港人的關係,出於好意。結果,這次飲茶卻是令人意外。上來的是蒸籠裡放著的熱氣直冒的蝦餃燒賣粉果,味道也和香港差不多。看到蒸籠裡小籠包下墊的居然是胡蘿蔔片,簡直感動得不行!茶壺也和香港的一樣,普洱茶的味道也算可以。這家飯店用日語講,也真是びみょう(微妙),午市飲茶搞得象自助餐,晚上香港人不飲茶的,反倒弄得滿好。
總算這是法蘭在日本飲茶比較滿意的一次了,居然還是在晚上,看來在日本飲香港茶,還是要托上海小姐的福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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