枝子衣著化妝簡直一絲不苟,就是臉上的妝太濃,套裝短裙頭髮束得整齊。眼睛雖然不大,卻是標準桃花眼,微笑之下魅力無窮。剛到東京的時候不懂日語,英語學部接待處有幾位日本小姐,自然是有意無意搭訕,但對方多數是不冷不淡不理不睬,有時候還暗中諷刺幾句。日語學部總共才開了幾期,多數是韓國學生香港人少。枝子就是前臺小姐中的一個,偶而法蘭也能和她聊上幾句。她英語水準兩人想溝通都難,前臺人不少多說一句都不方便。
她以前在香港生活過,尖沙咀金巴厘酒店工作兩年,對香港的印象自然不錯。日語學部的樓上是英語部,主要招收日本人學習英語會話,很多外國人在此擔任教師,雖然這些人並未受過專門的教學訓練,但只要長著外國人的臉都可以,至於水準如何並不重要。日語與英語學部同屬一個集團,就是多年前有名的“靈格風”,但兩個學部間互相沒有關聯。英語學部招收本地人,晚間學習英語會話,但校舍設施共用的。英語會話在日本非常流行,已經形成了完整產業,美其名曰“車站前留學”。
總共聊那麼幾次5分鐘都沒有,她居然趁那天沒人,給了法蘭寫著她全名和電話的字條,名字上還標了日語發音,他簡直是受寵若驚。回家拿給同屋三師兄看,他冷笑道來日本才第二周,就有人給你遞紙條,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情!第二天上完課,在4樓活動室休息,剛來日本下課後沒地方去,不是香港師兄弟瞎逛,就是買點日用品。
枝子卻從樓上下來主動找他,說半天意思是一起吃午飯。地方就在新宿西口,學校旁邊地下和食餐廳,日本料理店燈光比較暗,但是環境好很安靜。兩人溝通實在辛苦,半說半猜餐巾上寫字,總算是大致明白意思。她說見到香港人很高興,因為以前在香港工作過。她每週二休息有時間可以聊聊,千叮嚀萬囑咐學校裡,不要在學校和她多說話,省得被人看見多閒話。
池袋車站北口見面,她穿得格外樸素,簡直是婚後婦女打扮。法蘭後來知道日本女子對你有意,希望長久發展首次約會必定樸素,韓國女孩也是如此。她對香港的印象局限於酒店範圍內,以為香港人都是吃住上佳,進去跟著菲律賓傭人,開的不是賓士就是寶馬,反正她在金巴厘酒店,估計看到的就是這些。法蘭穿件黑色大衣藍色長圍巾,兩人感覺不怎麼搭配。反倒是兩人學校的正常裝束更合襯。
日本看電影不便宜,兩人要6千日元,大約是500港幣左右。學生有優惠半價,法蘭學生證都沒拿到,她要請客他也沒有推辭。電影是《冷靜與熱情之間》,也不算什麼新片子,以前好象在香港放過。對於枝子來說肯定花了心思,特意找部香港有關電影。可惜以法蘭當時水準,日語臺詞都沒聽懂。總算電影裡很多香港演員,還加插了不少英語。
陳慧琳談不上什麼演技,竹野內豐固然帥氣,電影歐洲取景,風景如詩如畫,配樂用Enya名曲很精彩,但故事內容實在簡單。大量旁白描述主角心情,日本愛情片歷來如此。很多看電影的日本女孩,都被情節感動地熱淚盈眶,出得影院枝子也是傷感異常。她問對此片感覺如何,法蘭居然不知趣地說不過如此。
他心想好不容易來日本,看的居然是香港人演的片子,枝子看他表情已經猜到,感覺有點大失所望。晚上到居酒屋喝酒,這好象是日本傳統,酒精作用下總算氣氛輕鬆了。溝通不暢使得兩人的誤會,基本上從一開始就註定了,而且經常性出現意外。他談起剛才的電影,意思說並非電影不好,而是商業味道太濃,說了半天她也沒聽懂。
法蘭有些語言天賦才半個月時間,日英夾雜連比帶劃加寫字,多少還能講個大概,即便如此有效交流是不可能的。語言交流都成問題,自然溝通不順暢。對於日本文化又不瞭解,行為反應自然會有失誤,對方的意圖暗示不理解,表現難符對方期許,初識雙方的好感很快消失了。日本女孩如果肯和你單獨唱歌,喝酒吃飯說明你有機會了。因為她提供給你利用酒精飲品,嘈雜環境和黑暗燈光“犯錯”的機會,對方最終會半推半就。
所有一切都在不言中,當時他卻一無所知。吃完飯各自回家,她的意思是學校午休時間,可以一起吃午飯,但是不要讓人知道,她會來四樓找法蘭。回到家三師兄不停追問情形如何,實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,整個事件從發生到現在,始終是被牽線的木偶,完全沒有什麼感覺變化。
說是一起吃午飯,結果數天不見蹤影,樓上也是人影全無。她也不是每天都上班,一周工作幾天而已,何況又不叫法蘭多找她,免得引起周圍注意。隔了幾個星期,她突然出現在活動室,可惜他那時感冒咳嗽,打噴嚏病得不輕,她帶法蘭到新宿大鐘對面的餐廳用餐,吃的是所謂日式中華料理,估計又是特意挑選的,可憐他鼻涕眼淚地吃相難看。
勉強交談之下,抱怨怎麼不見蹤影,她說會在休息日安排時間,到時候打電話給他。法蘭對週二的電話不報什麼希望,估計枝子小姐哪天心情爽利,才會給外國留學生打。除了等待別無選擇,可等待本身卻是難熬的。誰知週一電話就來了,約了在新宿吃晚飯。吃飯時照例要喝上幾杯,喝完酒時間不早了,兩人還在歌舞伎町逛了半天。
日本女孩晚上陪著逛歌舞伎町,言下之意不言而喻。法蘭那時對新宿還不熟悉,歌舞伎町沒來過幾次。況且下課後白天來此,幾乎是一無可看,晚上才會熱鬧非常。此後幾年幾乎每天在新宿池袋穿梭,閉著眼睛都能走到地方,而現在卻是陌生。她從一幢大廈進去說是有個出口,可以直接到新宿車站裡面。盤旋的樓梯很長燈光也有些暗淡,走到半路她突然停下來看著他,朦朧燈光下不自覺地緊吻她的嘴唇,過許久才放開。她停頓了一會兒,笑說你想幹什麼啊!尷尬之下剛想道歉,她像是在意料之中,冷冷地說了一句走吧。
當拉開出口的小門,好象即刻時空轉換,突然置身在新宿車站商場,光影攢動的人流中。從剛才朦朧燈光下盤旋樓梯,古怪濕潤暗吻尚未幹透,瞬間投入光影猛烈的嘈雜中,使人感覺有些暈旋恍惚。在送她回池袋的車上,那雙桃花眼笑著說道,一直覺得你很斯文的,是否想有所行動,為了掩飾尷尬,輕抱了她一下。新宿池袋總共沒幾站,坐山手線為的是時間長些。從車站到她租住的地方,需要走上好一段路,牽手邊走邊聊,她說月租大約7萬日元,房間是套房也不大。法蘭執意要送她回家,她也沒有反對,到了家門口的弄堂,突然說家裡很髒沒有收拾。法蘭不解其意說如此就先回去了,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走了。
日本女子對你有好感,必定要速戰速決,稍有猶豫她們心思細膩,胡思亂想猜疑之下,很快只能變成朋友,然後突然無故離去,偶爾在你生活中若隱若現。就在你將要忘記的時候,某一天她又突然出現,帶著迷人的微笑說,怎麼很久不見你啊!好象從未有許久的疏離,她就在你身邊似的,你要把握最後的機會,否則她很快徹底消失無蹤。
再次的聚餐很久沒有出現,偶爾學校見到打招呼,她也是冷淡而禮貌,電話自然沒有了,疏離淡忘談不上,好象事情本來沒發生,就早已結束了,又似乎根本就沒有過。枝子好像消失了,本來她就是一瞬而過的人物。英語學部在六本木開萬聖節派對,日語學部同學亦可參加,費用5千日元。很多學生聽說交錢都不想去,香港幾個學生搶著報名,派對有數百化妝日本美女,此等機會豈容錯過。
都說到了日本有語言環境,提高日語水準自然快,實際上情況正好相反。打工的地方雖有日本人,但是打工者都是外國人,而且工作中說來說去,就這麼幾句話而已。普通日本人不容易接觸到,況且對方憑什麼花時間精力,陪你外國人練習日語。除非你英語不錯,日本人練習英語的同時,你可以練習日語,否則根本沒有機會。初學者日語不佳,雙方基本溝通都不行,何來提高語言水準。
日本人性格素來寡言少語,強調內在交流溝通生怕失禮,外國人般隨性而談,在日本是不可能的事情。戀愛能夠提高日語水準不假,如何找到日本女友才是問題。雙方文化差異大語言不通,衣著打扮言談舉止,生活飲食習慣都不一樣。留學生沒錢沒時間,打工上學混出席率,忙得連睡覺時間都沒有,戀愛何其難也。日本男子英俊帥氣者不少,外國人留學簽證,連個正式身份都不算,穩定工作更談不上,日本美女還趕著找你啊!日本女留學生找個中國電工,稀奇地都上了國內新聞頭條。日本人幫助你練習日語提高水準,只有很少數人才有機會,一般留學生做夢去吧!
派對內人山人海,找座位都不容易,還有些免費飲食供應,5千日元真不算貴。法蘭與剛認識的中級班韓國女學生娟娟聊得起勁,她是身材瘦小臉色蒼白的女孩,而且衣著樸素得體,有趣的是她基本不與韓國同學說話。有傳說她是北韓官員的子女,當然這完全是傳聞,但從她流利的美式英語看,絕非出自普通人家,而且她日語也很熟練。法蘭用英語和她聊天,又在座位旁認識了兩位日本女生,打扮得花枝招展還戴著假髮。偏巧有位大叔是韓國博士生,夾雜在兩人中間無事瞎聊,而且整晚死纏爛打擺脫不得。
日本美女看著法蘭求救,結果無論如何暗示明示,韓國人就是無動於衷,死盯著兩位不放,而且還自言自語。突然前面出現個身穿旗袍,紮著大辮子的“中國美女”,藍光燈下光影斑駁更顯妖豔,跑過來大聲和法蘭打招呼,不是枝子又是誰。無奈鏡友子和神根兩位女老師到場,加上香港幾位師兄弟,日本女孩韓國學生,那麼多人擠坐在一起很亂,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了。整晚枝子妖精似地進進出出,但又找不到蹤影何處。
下午學校活動室裡,新近總有個女職員,中午來整理教室。人長得不怎麼好看,而且還是日本流行的陽光浴膚色,身材那是無可挑剔,短裙花紋絲襪下修長美腿,看著她打掃都是享受。她是英語學部的人,但用英語打招呼,又似乎不太懂,她就是現在負責前臺工作的小姐。枝子是所謂派遣職員,本來就是簽合同工作,非正式員工流動性大。在日本一段時間後,陸續聽到關於她的傳言,據說和另一學校的香港學生,阿John以前也過從甚密。對此他覺得沒什麼大驚小怪,與枝子最多是朋友,接觸次數也不算多,根本沒什麼聯繫。
即便有什麼香港前輩,與本人沒任何關係,而且她幾乎就消失了。過不多久還是那位美腿小姐,告訴說她合同結束早已離開學校。大約1年多後偶然見到枝子,略顯尷尬的她還沒打招呼,法蘭就用流利日語與她寒暄,她用極其驚異的眼光看著他,聽著他用日語開玩笑。要知道當初雙方的溝通,也就比聾啞人稍有效率些。法蘭此時身材極瘦,打扮做派日本化,完全就是判若兩人。臨走他還不經意提起,她和那位阿John的事情,枝子裝作沒聽懂,兩人笑笑走了。
日語學校快畢業的時候,戶田公園室友也各奔東西,有的回香港有的搬出去,另找地方與人合租新公寓,就法蘭一個仍然留在原地。香港人合租的多數是Leo Palace,不動產名下的公寓,實際上也就是個標準套房,日本的鐵筋屋而已。但是不需要保證人,也沒有什麼敷金禮金,而且可以打七折,條件是一次付清全年房租。他是這些香港學生中唯一有兼職工作,打工教書有收入的人,但覺得戶田住久了沒什麼不好。平時基本不在家,無非就是回來睡覺,偶有半天假小休而已。三師兄搬走前整理東西時突然問,當初那個找你的枝子,也不知道怎麼樣了。法蘭拿著本書在看隨口道,哪個枝子啊?就是那個你剛來時找你的前臺小姐,怎麼已經不記得了。
兩年後聽說她真結婚了,據說嫁給了一位香港醫生,真正過起了進出賓妹,出入寶馬的生活。這大概是她在酒店工作時,就已經預定好的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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