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街頭露宿者的獨特文化

隨著東京申辦2020奧運會取得成功，治理整頓街頭露宿，成為迎接奧運的重要工作。但是根據以往的經驗，即便治理也就是個短時期，警察過問露宿者有所收斂，不多久就会恢復原狀，最多是稍搬遷一下地點而以，因為赶离露宿者，其中牽涉到不少法律問題。日本这个發達國家，基本上沒有乞丐，公眾場合看不到乞討者，但街頭露宿者卻不在少數，並且形成了獨特的露宿文化。按種類來說本人大致將其分為：集體露宿，個人露宿，個性露宿三種。

個性露宿者嚴格意義上，不如說是長期露營者來得合適。首先，這些人並非一定要露宿，很多其實原本有地方住，甚至有固定工作。而且，有的可以拿年金就是退休金，或者是通過回收廢舊物件，打短工來維持生活。這類人住的基本是臨時簡易房屋，不是破陋的紙皮箱。那是用塑膠布，紙箱，木板，鐵架等材料搭建的，裡面甚至有小型家用發電機，電視，電飯煲，電爐子等設備，還有床鋪，拾來的傢俱推車等，基本是一應俱全。這種流動房屋舒適雖不談不上，但絕非想像的那麼差。日常生活也不難應付，日本的自來水可以飲用，超級市場到點後，特價肉菜很便宜。甚至，可以在餐廳外面直接撿，店鋪不要的到期食品，吃飯沒有問題。所有生活用品在百円店都可以買到。

日本地鐵裡有些人專門收集別人扔下的漫畫書和雜誌等，日本漫畫都是厚如字典的一大本，如有破損就修補一下，有店家專收這些漫畫書，其實撿漫畫書和雜誌的就是露宿者。露宿者要想打個短工也可以，賺的錢每天喝點小酒沒有問題。這些人衣著整潔，平時就是普通人，只是住的地方不同而已，看不到任何異樣，基本就是自食其力。這類露宿者多數獨立居住，地方比較冷僻，一般不喜與人群居。由於沒有太大生活壓力，不用付房貸車貸，各類保險，水電煤氣費全無，日子反而輕鬆，想打工就打，不想的話就休息。經常能看到這類露宿者躺椅上一坐，看看撿來的書報雜誌，喝喝茶聽聽收音機，日子遠比一般公司職員愜意。

集體露宿顧名思義就多人一起露宿，日本電視台曾經介紹，數十名露宿者在某公園的樹林裡集體露宿，後來因人數太多影響周圍環境，最後被當地居民逼遷。集體露宿多人生活在一起，此类露宿者有專門的營地，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隨意加入。通常要有擔保人介紹，经过严格的审批手续，保證遵守前輩定下的各種規定才能入住。甚至，需要經過試住期的考驗，確認沒有問題才能長期居住。即便如此還得排隊等取空額，直到有人離開後才能加入，而且有保人也不是即時能入住。此類集體露宿已經等同于小型社區，各類公用設施齊備，而且相互之間有個照應。

這種集體露宿者的自律性有時令人驚異。本人當年打工吃午飯，便利店買個簡單蕎麥面飯盒和飲料，在西武新宿線附近，弄堂裡面的小公園就近用餐。那裡斜對面是一家賣黑膠老唱片的店鋪，側面是圍起來的家族墓地，周圍都是密集的民宅。小公園一分鐘可以走完，裡面有不少座椅，小型兒童娛樂設施，而且還有個公共廁所，此處就是附近集體露宿者的營地。主要原因是對於集體露宿者來講，選擇聚居地最重要的就是有乾淨的水源。白天露宿者將雜物行李收拾起來，根本看不出此地有人露宿，為的是不影響周圍居民。而且，居然有專人白天在公園裡看守，不讓外來其他露宿者佔用。甚至，為了保持清潔派專人定時打掃，在每棵樹下放鐵罐作為煙灰缸。

平時，總有幾個衣著整潔的中老年人在公園裡走動談笑，不知道的以為是附近居民在公園休憩，實際上這些人就是這裡的露宿者。由於公園有廁所和自來水可以洗漱，此地乃高級露宿地，不是一般露宿者可以居住的。本人上夜班路經此地，經常看到黑影攢動，到了深夜這裡就是露宿者的家了。外面就是熱鬧的新宿西口，在這裡露宿真是不可思議。可惜後來人越聚越多，影響了周圍居民的生活，向警方投訴多次。警察來调查幾次不見效，最後竟然用兩人高的鐵絲網，將小公園整个圍了起來。白天仍是公園，晚上上鎖關門。集體露宿者最怕與周遭居民，在生活上產生矛盾，因此加入集體裡露宿團體，規章相當嚴格。但是，只要不擾民日本警员不会主動干預。

個體露宿者數量很多，完全處於自由放任的狀態。最著名的莫過於，東京都新宿站東口，著名的鐵橋下，長年駐守著的那幾位，白天黑夜都睡在那裡。日本即便是街頭露宿者，通常都保持衣著整潔，就算細看也未必看出來，原來是露宿街頭者。但唯有大城市的少數個體露宿者，衣冠不整外表邋遢，這類個體露宿者，很多是酗酒吸毒，精神病患者。奇怪的是這些個體戶，涉及犯罪的並不多見，白天不是在紙皮箱裡睡覺，就是不知道躲哪裡去了。偶然大白天在街上突然跳出來一兩個來，著實嚇人一跳，而且行為也很怪異。一次，本人在新宿車站側窄巷，見到一位頭髮蓬亂，衣著肮髒的壯漢，白天喝醉了酒躺在地上，胡言亂語大叫大喊。

日本露宿者選擇街頭的原因也是多種多樣，生活所迫，誤入歧途，選擇自由，逃避現實等等。有經濟泡沫爆破年代的破產者，有不願和家裡人同住的老人，還有想自食其力年轻人，或者喜歡自由自在，不願受束服的中年人，瘾君子精神病患者，失业流浪汉等，總之各種人都有。日本這個發達國家，竟然有那麼多街頭露宿者，令人覺得不可思議。不過在日本露宿街頭，未必就代表沒有尊嚴，日本露宿者自有独特的生活方式和文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