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河令是法蘭日本同班同學,長著標準的韓國圓臉,發色還是金黑加雜的挑染,喜歡將頭髮在頭頂上紮個圓髻。她從日語低班讀起完全是為了混簽證,實際上她的日語程度很好,馬上參加等級考試都沒問題。班裡女生人數不多,多數還是短期留學,三個月半年就消失無蹤,她自始至終在一年多的時間裡,對法蘭非常關照。韓國比日本更傳統完全是男權社會,她平時性格顯得大大咧列,班裡韓國男生和她開玩笑,有時動手動腳嬉笑打鬧,甚至動作很大搞得她臉都紅了,都強忍著不發脾氣。
她有工作經驗年紀也稍長,當時也不過二十五六歲,班裡韓國男生年齡偏大,多數已經三十幾歲,有的四十都早過了。他們對她並不粗暴,但語言裡多帶諷刺,而且經常開她玩笑。說她原是韓國釜山市長秘書,後來因為桃色事件事發,跑到日本留學避風頭,對此她總是一笑置之。在她的韓國圈子裡,法蘭是唯一每天見面的非韓籍人士,而且無論從哪方面看都那麼與眾不同。他當時的日語遠不及那幫韓國同學,這些人初級二班已可用日語對話。韓日語言文法相同有些詞發音接近,所以韓國人學日語語法完全不費力,只要努力記生字就可以了,所以日語學到中級,韓國學生水準遠在其它學生之上。高級日語有很多漢字和英語過來的片甲名,日語文章越複雜中國人,因為漢字多越容易理解,韓國學生就不行了,英語不好外來詞只能死記硬背,高級日語韓國學生成績反而一般。
法蘭在班裡回答韓國同學問題,通常都是用英語,日常應酬也是說英語居多,韓國學生認為笑他們英語不行。韓國女孩子正好相反,特別喜歡英語流利的男生。他平時日語不流利說話不多,與韓國學生相比顯得斯文禮貌,況且香港男生本就對女生謙讓慣了,自然對金小姐也很客氣。那些韓國學生的的外貌,並非現在韓劇所見,真實情況多數是小眼睛,單眼皮,五官普通,皮膚粗糙,說話大聲,喜歡將頭髮染成誇張的淡黃色,而且對老師說話也肆無忌憚。日語學校裡也真奇怪,韓國女生想追香港男生,香港男生都想追日本女生,結果兩下裡都追不到一起。金河令眼裡就放出耀眼的光芒,令法蘭簡直不敢直視。而且還喜歡在他面前,擺弄她修長白嫩的手指。她稱呼他英語名字也很奇怪,將裡面的“S”音去除,居然還可以發得出來,並且成了她的專用稱呼。
韓國女孩喜歡上某個男生,在海外沒有拘束的環境下,通常採取直白的方法,而且半真半假經常掛在嘴邊上。對此韓國老男生卻見怪不怪,而且連取笑的意思都沒有,認為這非常正常。有時候法蘭被搞得下不來台,感覺成了被取笑的對象,你也別老當著人面說,有時拿日語詞彙造句,都把法蘭稍帶進去。金河令對他實在不錯,從來不取笑日語進度慢,有時與韓國男學生發生些小衝突,總是她打圓場。她還不時幫法蘭翻譯,她也是班裡他唯一能夠溝通的人。韓國人民族集體意識強,與他們相處的一年半時間裡,外國人實在日子不好過,韓國人都是集體行動,吃飯都在一起,法蘭也被迫吃了一年多韓國午餐,雖然他其實挺喜歡韓國菜。金河令有時瘋瘋癲癲,熟悉之後經常藉故和法蘭擁抱,有時還佯裝拍照時,將大腿跨在法蘭腰上。年輕人實在也喜歡拍照,那時候無論在日本的家還是學校,周不時都有學生朋友抓起相機,後來也會用手機亂拍一通。
當初覺得河令這個名字古怪,感覺象《山海經》河裡女妖怪的名字。其實按五官韓國女生裡,她最少也是中上,當然二十五六已經在班裡被取笑老了,但是她身材還是好的,如果是日本式化妝髮型,舉止再淑女一些,其實真的很不錯。問題是她平時隨意慣了,說笑間有時和周圍韓國男生搭訕唱和,簡直象在說相聲一樣。偏偏當時教 的又是有日本“冰美人”之稱的由紀子老師,她平常說話態度強硬對人很冷淡,外表卻是極之可愛與性格完全相反。金河令和由紀子兩人,身材年齡體型差不多,而且都是白皙皮膚,一個是可愛的冰美人,一個是瘋癲的傻大姐,一個老師一個學生,兩人對比實在太大,在班上看著都覺得有意思。
另一位女老師是30多歲的今井,身材樣貌都不出色,一直還是單身的情況下,自稱愛好是打太極拳。韓國男生想撮和她和班裡一個長得,農村大叔加書呆子型的韓國男生戀愛。韓國男生說話粗魯慣的,不但經常喝酒時將兩人推在一起,有時上課聊天時直接問女老師,你的性欲問題如何解決?有時實在聽不下去,用英語質問道為何上課要講這些,這下今井老師更有好感了。韓國學生問她喜歡哪個類型男生,她說喜歡法蘭這類型的,這下班裡他日子更不好過了。
法蘭還是比較喜歡由紀子超級可愛型,而且身材好皮膚白裡透粉紅,可惜日語不行也無法溝通,而且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,好象是根本不屑一顧。有一次她下課突然叫法蘭過去,給兩個短期留學的香港女學生翻譯,算是和她第一次的正式交談。還有一次單獨和她在一起,無意中說起有沒有時間去看電影。實際法蘭想說的是她業餘時間,愛好是否是看電影,結果根本沒說清楚,成了她有沒有時間看電影。她突然說,你有沒有買好電影票?可恨他剛到日本兩個多月,根本就沒懂她的意思。
後來總算可以簡單溝通了,那幫韓國學生使壞,說是今井老師喜歡法蘭這一類型,而且他是境友子老師的摯友。那位美女老師向來說話冷淡,班上她要多看一眼,都感覺像是受寵若驚,不過很快她就不再教此班了。直到法蘭後來日語流利,行為舉止完全日本化,她仍然在教初級學生。一次下課後藉故和她攀談,笑著說想和她約會怕被拒絕,由紀子居然害羞地臉上泛著紅暈,冰美人的冷豔居然消失無蹤了,成了個可愛嬌羞的美少女,等待白馬王子邀請參加舞會的表情。法蘭發自肺腑地感覺到,語言學習實在是太重要了!
時光如梭間過了一年,有一天上課老師無聊地讓學生讀自己寫的作文,那位追求今井老師的金英俊,據說為了提高日語水準每天早上六點起床,朗誦背誦日語課文可就是進步很慢。其他韓國學生學習一年日語水準很高了,對他的作文內容都有點聽不下去。讀完老師讓學生評講,各位自然不會放過,將文章中的錯誤,批評地簡直一文不值。論到法蘭評講照理是日英夾雜說不清楚,誰知道就是從那一天開始他居然會說日語了,甚至連自己都沒察覺到。他用日語指出了剛才文章中的一個語法錯誤,即便如此班裡居然鴉雀無聲,金河令興奮地用她常有的耀眼目光看著,結結巴巴地說“你終於會說日語了”。
後 春恿蠲慨 聽法蘭用日語談笑,她總是眼睛笑咪咪地看著他,好象很有興趣地看著, 飧銎綍r班上沉默寡言之人,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。在新宿無印良品買衣服時偶遇,他很自然地主動與她聊了一陣,河令當時的表情簡直是有點稱羨了。無奈日語學好了大家分別的日子也來了,高級班日語上課成了例行公事,由於各人日語流利上課反而不再認真,都在一起用日語瞎聊起哄。高級日語課文漢字和英語外來語多,對於他來講都沒有難度。
大家雖然每天都在一起,誰都知道很快就各分東西,況且後來法蘭又主動調回了,原來跳級的那個老班級,在那裡讀了小半年,已經不用再受氣。他的日語程度在低班裡,自然是算比較高的,雖然班裡也都是韓國學生,但是女孩子居多,他簡直就是明星待遇,經常要陪 女生輪流吃飯。最後分手的時候還是來了,法蘭被最後邀請與那幫舊同學吃飯,他已經習慣了與韓國學生一起,什麼都聽從韓國學生的安排,這次午飯居然是在一家北朝鮮餐廳。平時韓國年輕學生談起北韓多數是不屑一顧,這家店居然還是正宗北韓人開的。
一年多來法蘭首次和韓國學生,去到一家從來沒有去過的飯店吃午飯,而不是一直去的大久保,大樓地下的那一家。雖然都是韓國料理店也都在大久保,總算是能到不同的地方吃飯了,而且氣氛算是很輕鬆。日語通順後與班裡同學關係改善很多,以前的孤立感覺已經沒有了,而且又在其他班級上課,大家重聚吃飯顯得很親熱。誰也沒有提起以前的事情,也沒有說以後不會再見面,吃完分手後互道珍重。法蘭收到了金河令小姐的手機電郵,“真是辛苦你了” !
回想 真是太辛苦了,學習打工適應生活的苦累,現在總算是功德圓滿。至少是不用再和韓國大叔在一起了,每天上課時聽他們用日語問老師的粗俗問題,類似早上起來有什麼生理反應之類,不用再每天吃韓國午餐,而且一直在同一餐廳,不用再聽那些古怪的韓式日語發音,不用再受當年為何老說英語,難道學不會日語的質問,所有一切都結束了!金河令小姐的眼睛裡充滿不易察覺的悲傷,現在這個當年不會日語,沉靜的香港男生,現在已經能用流利日語,隨意和日韓女生說笑搭訕,完全不是當年那個需要她,調解同班同學關係的人了。她趁人不注意走過來和法蘭擁抱,濕潤眼睛說保持聯繫。
金河令後來以優異成績考入日本東京女子大學,就是在新宿規模很大的那家學校。法蘭則在一個學習日英翻譯的學院裡進修,兩人很久都沒有再聯繫。直到他因故搬到武藏浦和新住所,那天過節晚上遠處的煙花,在法二樓窗戶忽隱忽現,不斷綻放的時候,突然收到她的手機電郵。“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,發電郵問候你一下。”法蘭回信,“下週三有時間,是否能夠小聚”。卻然從此再未收到她的回復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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