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教英語幾年,學校小班教學,家庭輔導老師,私人補習補課,最多的是所謂個別教習。學生可以自由選擇時間,學費按小時計算,而且不分程度高低,因此比較受歡迎。多年來所教學生中,有兩位中年女士都姓王,分別來自臺灣和北京。此二人雖然外表舉止截然不同,但有很多相似之處,最主要是有錢有時間。臺灣王小姐是按摩院女老闆,北京王小姐是陪酒酒吧東主,法蘭是兩位私人家庭英語教師。正如很多日本人一樣學英語,通常安排在附近咖啡館,臺灣王小姐在練馬和新宿有兩家按摩院,上課地點也多選擇此兩地,北京王小姐多數在池袋。為了遷就不同學生的時間,經常是多個地點不停往返,車費雖都是由學生出,可就是苦了好一番奔波。
臺灣小姐衣著非常考究,最近流行什麼高檔服飾,很快可以在她身上看到。一次,剛看到日本流行雜誌節目介紹,一種黑白印花圖案的絲質裙子,配套裝和白色高跟鞋,很快就穿到了臺灣小姐身上,她全身打扮加上提包,最少60-70萬萬日元的樣子,大約是5-6萬港幣左右,還算是非常保守的估計,因為那條君子就近萬港幣了。每次臉上的妝都畫得很濃,雖然五官不算出色,身材也比較矮小,但是說話簡潔,經常喜歡笑臉迎人,對法蘭也算相當不錯。她在新宿和練馬開有兩家按摩院,說起來都是香港所謂樓上鋪,主要做熟客生意,一般人想找到地點都不容易,也算是日本特色,不仔細找根本不知道,此處居然有家按摩院。
新宿的那家店就在市役所大街,此處是日本著名情色娛樂場所,而且和歌舞伎町一街之隔,居然在政府辦公場所附近。周圍陪酒酒吧,風俗店,俱樂部,酒吧,鴨店,餐廳,脫衣舞廳,電影院,情人酒店等林立。就在其中一幢比較偏僻,不怎麼起眼的大樓裡,王小姐開著一家規模很小的按摩店。接待處櫃檯很小,旁邊沙發上坐著幾位小姐,房間用天鵝絨隔成兩個工作間,空間相當緊湊擁擠。客人按摩分開兩個按摩床,陳設簡單如此而已,即便白天室內也燈光暗淡,感覺是深夜的模樣。客人按摩時完全是半黑環境。王小姐並不避忌法蘭去參觀,每次小姐們暗中讚歎,原來他就是老闆的男神老師啊!臺灣小姐甚至多少有些得意。
她原來也是按摩女郎出身,當年和很多留學日本的中國和臺灣女學生一樣,白天學習晚上打工,想收入高些無非是按摩陪酒之類。日語學校畢業後留在日本,與日本人結婚生了個女兒,後來離婚獨自和女兒生活。之所以當上了女老闆,完全是因為熟客的幫助。日本是個對男士嚴苛,對女性寬容的地方,女人經常可以得到男性,不求回報的幫助。一次,王小姐偶然給客人看她由於長期按摩,已經變形了的手指,指節外翻不能伸直。幾天後,那位男客人居然帶了1百萬日元給她,說既然她工作這麼辛苦,不如自己開店錢由他出,如此就不用自己按摩了,而且根本就不要她還錢,如此王小姐才做了女老闆。
很快賺到錢想還的時候,那位老客戶竟然換了電話,不再聯繫錢根本不要了。店裡的按摩小姐都是中文報紙上招聘的大陸女生,我甚至陪她參加過一次面試,沒有特別要求主要能吃苦就行。這些按摩店通常做熟客生意,女老闆最重要的工作,就是打電話給客戶讓他們來幫襯,客人接了電話答應會來,那就肯定會出現。法蘭百思不得其解問,如果客戶要額外服務那又如何,王小姐笑著支吾說基本沒什麼大問題,也不好再多問,日本很多話基本上只說一半,剩下的自己去理解好了。
別看店小事情都非常之多,王小姐根本分身不得,搞得她筋疲力盡,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不少。小姐流動性大,幹不了多久走一批,然後要再找人,有的和客人熟了,連人帶客戶都挖走了。對於她來講每週能,學習幾小時英語算是很大放鬆。當初,法蘭在高円寺附近某洋房裡見到她,學生愛麗介紹的,簡單上了一課她就決定當法蘭學生,每月有幾萬日元收入。日本學習英語是風尚,會說流利英語很有面子,閒暇時間有錢學英語的人,況且有年輕男士陪著,在日本是非常有臉面的事情。她還介紹了另一位女老闆給和我,原來是個來日多年的上海女人,年紀過了40濃妝豔抹。
看著法蘭眼睛發亮,當即表示也想學,還問了我很多問題,但不知為何後來,不了了之了。王小姐說她聽到店裡小姐說起,所以執意要來見我,她不無諷刺地說,那個女人做起活來拼命,幾十歲人了還爬到客人身上按摩,言下之意不言而喻。她後來安排我到新宿一家,非常冷僻的咖啡店學英語,為此法蘭要多走不少路,那邊情人酒店林立,但是行人相對少一些。我們上完課通常都走不同方向,某次突然兩人一起離開,下午4,5點沒什麼行人,她在一家情人酒店門口不走了,好象若有所思的樣子。他開玩笑說反正無所謂,她突然驚醒說有事情先走了。
自此之後對法蘭態度開始兩樣,主動提出要順便教她女兒英語,她和女兒可以一起學習,這和她介紹人愛麗相似,她後來也是提出教她女兒,然後安排和她姐姐姐夫見面,他間接以有女友推託了,她也沒勉強還是讓他做家庭教師。要知道愛麗有日本老公養的,雖然沒有正式結婚。她與日本籍臺灣老公離婚,帶著女兒兩人生活,怎麼就在窮留學生上動心思。現在此幕重現,王小姐又把女兒帶來了,學習實在是不算愉快,哄她女兒著實不容易,遠沒愛麗的女兒聽話。法蘭得小心翼翼地服侍母女兩個,明顯看出是她想讓女兒適應他,而且還間接問過一次,你父母不會對結過婚的有意見吧?
因為隨口的玩笑,弄出這麼多事情來,沒想到她居然如此認真。她對法蘭不錯,他說打工收入少,她說可以讓法蘭在店裡打工,就是幫她看場,晚上11點至臨晨4點,1千日元1小時,這已經算是很幫忙了。可他實在拉不下臉來,難道要去做按摩院看場。她生意好不見得高興,生意不好急得要死,入管局加緊抓外國黑戶口,對她生意都有影響,因為小姐很多是黑戶口,反正各種煩惱無日無之。問她收入有多少,她說正常情況下每月1百萬日元,大約是7萬港幣左右。她是學生又是客戶不敢得罪,大家表面若無其事地學習,其實都等著攤牌的那天。終於那天還是來了,電話中我問她還會學多久,她說這麼一直永遠學下去,他說那有何必呢,不如去考英檢測試一下程度,她說明白了就再沒聯絡。
大陸王小姐衣著就普通了,雖然開的是陪酒酒吧,收入絕對算不錯的,但外表上看不出來。開店的情形與臺灣小姐大同小異,只是某日本客人拿出3百萬日元,後來成了她酒吧的大股東。估計是無牌店的關係生意時好時壞,有時後員警抓得緊,就停上個把星期,她也是有錢有時間,就學英語打發時間。她的英語基礎遠比臺灣小姐好,甚至可以不學基礎課程,正如她說的自己以前學過,非常喜歡但早忘了。她有時間會多學幾課,沒時間就不見蹤影,喜歡在池袋多家咖啡店,不定時間學習。估計她的店就在附近。
法蘭在日本的生活就是由上學,上課,打工,教書等,一大堆支離破碎的時間組織而成,每天時間按小時計算,人長期處於精神緊張工作過勞,嚴重缺乏睡眠下,壓力巨大瀕臨崩潰。往往是拼盡全力趕到某家咖啡店,叫上一杯冰咖啡笑著臉,對著學生故做輕鬆的時候,實際上在心裡不斷提醒,千萬不能倒下來。上完4小時日語課,打完2小時體力工,教完2小時家教,趕了好幾個場子,連著十幾小時沒休息,趕到某咖啡館坐下來只要1分鐘,他就會癱倒下來或直接昏厥過去,長年睡眠5小時左右,站著乘車都會睡著。時間是按小時以1千日元,800日元等價格計算的,早就被人買走了根本不屬於他。
突然北京王小姐不見蹤影,她的皮膚雖然很好,可那是長期做美容之下的白嫩,明顯已經鬆弛臉上有些浮腫,五官也顯示年紀不輕了,雖然手指白皙修長,抽起煙來姿態不錯,但她的脖子可以說明一切。消失了一段時間後,她提出來再想學習一段時間,手機往來電郵之下,她開始用英語發資訊,我也已英語電郵回復,問題是她總是不說在哪裡上課,具體時什麼時間。終於,有一次約定在池袋北口樓上的咖啡館見面,她精心打扮之下沒談學習左右言他。燈光暗淡下仍顯出了她的蒼老,最後她帶著古怪的表情說請吃飯,就在前面的中國餐廳。
用餐時她幾次想說什麼,都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斷,突然有人和她打招呼,或者是法蘭到外面去抽煙。此次分手後再沒她的消息,他搬到中野後接到一個日本郊區的英語家教工作,有個日本女人因為生孩子讓我幫她代課,地點實在太遠收入還不夠車費,堅持了幾次打算拒絕,那女人用種種理由不讓,最後差點沒吵起來。最後一次教書的地點,居然是個麵粉加工廠,學生是十多個日本小孩子。上完課回家的路上,法蘭接到北京王小姐的電郵。她問他最需要什麼,法蘭說需要時間。反問她需要什麼,她回復說需要愛。法蘭又回復說他也需要愛,但更需要的是時間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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