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幾天財叔又找到法蘭,居然非常嚴肅地要求他加入社團,原來他終於打電話給大劉問清了法蘭的底細,根本就是個外國讀書回來的寫字樓文員,與社團完全扯不上任何關係。財叔得知後老大的尷尬,早知道怎麼能讓他冒那個險,還以為大劉手下派過來的人都是江湖中人。但財叔心裡從看到法蘭那一眼起,就很喜歡這個年輕人,特別是那次眼見眾人持刀衝殺過來,法蘭眼中飄過一絲驚恐,但也只是半秒鐘閃過而已,旁人根本察覺不到,然後他表現出來還是往日那種,介於冷漠和冷靜之間稍帶憂鬱的眼神,財叔從法蘭眼中看到年輕時的自己分毫不差。他雖然自己也有兒子,在英國念完書成家立業,羞于父親的身份完全不與家裡聯繫。
法蘭剛欲推辭財叔不容分說,保證即便入幫會也會絕對保密,他日常生活不受影響,一切由他負責只當是幫他的忙,況且法蘭其實已在黑社會“混了許久”,實在也不算“外人”了。三天后,兩人在灣仔市政局街市門口見面,七穿八拐來到一棟舊唐樓下,搭上拉閘門的老式電梯到樓頂,財叔打開用鐵鍊鎖住的大鎖拉開鐵閘。小客廳裡面有些簡單傢俱一部電視,地上還有之前留下的啤酒瓶,水果皮,包裝紙,舊報紙雜誌等垃圾,財叔嘴裡“媽媽叉叉”,帶著法蘭居然打掃起衛生來。此時一位非常消瘦穿著少見唐裝,帶金絲邊眼鏡的老者進來,手裡還有個黑色手提包。
財叔打了招呼讓法蘭喊了聲“許叔公”,收拾停當關上大門打開裡間的門竟然面積龐大,右側有一尊巨大的關公紅木雕像足有一人多高,長條案上有香爐供品等物。房間周圍擺放很多舞獅的道具,還有不少刀槍劍戟兵器等器物。正面牆上掛著不少人物照片,財叔拿過一個小鏡框給法蘭看,他依稀看到上面中英文字樣,中文似乎寫著“聯興體育總會”字體,財叔告訴他這是早年的的執照,現在留下來做為紀念的。法蘭如此才知道社團原來是“體育社”,財叔的裝修公司叫“聯興”是這麼來的。
本地黑社會入會儀式也是極度簡化,不但是為與時俱進也是被警方常年打壓的結果,但凡參加儀式不論入會與否都可被控告,甚至自稱黑社會份子都犯法。再要像以前似的大擺陣仗,又是背詩又要拜祭,入會要正式介紹,發毒誓背幫規等著實麻煩,現在的年輕人不會也不吃這一套。如此很多入會儀式變得隨意,無非拜一下關公,封一封利事,叫聲師傅也就結束了。今天如此正式的儀式,實在是財叔的輩份擺在這裡,而且多年來他早就不再收徒了,法蘭算是他破戒所收“秘密弟子”,那位叔公是退隱多年的幫中“白紙扇”軍師。
接下來的儀式基本是跟著財叔教的做,先是開壇由白紙扇“恭請壇主”,就是本次香堂儀式的江湖最高層--財叔。壇主以“三把半”香供奉﹐法蘭下跪壇主就座。然後白紙扇口稱“傳新人”壇主循例盤問﹐本次法蘭跟著師公的低聲提點大聲重複一遍。新人過關由執事派清香一枝﹐下跪高舉過頭稱謝。然後,壇主舉起關公大刀﹐以刀背輕拍新徒後背大聲傳諭,洪門“三十六誓七十二幫規”,喝斥如違反便要受家法“三刀六眼”。簡化後規矩共挑了18條比較重要的,無非是“不能欺師滅祖”,“勾結外人出賣兄弟”,“勾二嫂害大佬”之類。
接下來的步驟還真嚇了法蘭一大跳,叔公突然從包裡拿出一隻活公雞,要知道自從禽流感後找活雞可不容易,財叔執刀背誦幾句“鳳凰詩”﹐手起刀落雞頭墮地,然後滴血在酒各自小啜代表歃血為盟。最後財叔對法蘭象徵性地勉勵一番,並且給了一封36.6港幣的利是,取三數相乘等於“一百零八水滸好漢”的意頭。整個儀式就算正式結束,實際上式雖經過大幅簡化,但對於法蘭財叔算是給了天大面子,居然還請出了許叔公作為保薦,幫內很多資深人員當年也沒這個待遇,很多低層的根本就不知道此處是何所在。
財叔告訴法蘭職份是“草鞋”,數字代碼“432”,意思是傳遞消息的職務,三個數字相加等於9,簡稱“九底”。以法蘭身份居然上來就是“草鞋”身份,照理說不符合江湖規矩根本就不可能。本地黑社會最初級的是“藍燈籠”,舊時家裡死人才掛藍燈籠,意思是死過一回重新做人,對社團表示誓死入會的意思。混得好經過師傅引薦,幾年後可以成為高一級的“49”,也就是俗稱的“四九仔”,算是基本黑社會成員了。師傅此時才會正式傳授“三十六誓”成員熟記於心,以後外面被盤問必須對答如流,如此對方如知是幫內兄弟會加以照顧。很多黑社會份子混半輩子也只是個“四九仔”。
“草鞋”的身份遠在“藍燈籠”之上,“四九仔”見到也要以師傅之禮待之,阿強之流簡直算就是不入流。雖然法蘭的情況根本不符合條件,但財叔是幫內老大說了算,況且是秘密入會不做外傳無所謂。讓法蘭入會幫自己,兩人經歷過風雨能夠信任,客觀說法蘭對幫內的事情也知道太多了,不把他收進來也是諸多不便。再有就是財叔還有個想法現在不能公開。當然,他對法蘭有一種莫名的欣賞視他為己出,諸多因素下破例收他為徒,居然還給了個極高的身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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