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坪陽再生人——中國侗族100個轉世投胎案例實訪記錄》這本書中記載的一位陰陽師的奇特故事。吳玉華是湖南坪坦村人。他說在20歲那年晚上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夢,每晚都有一個白鬍子老人來教他念咒語,這樣的夢境持續了半年左右。而白鬍子老人教他的咒語主要有兩類,一類是超度亡靈,令一類則是治病的,比如邪靈附體導致的肚子痛、發燒之類的。侗族的「密咒」在傳承上有兩種形式,一種是由師傅傳給徒弟,叫「師傳」;還有一種則是由來自另外空間的鬼神來傳授的,叫做「陰傳」。吳玉華屬於陰傳。
這樣經過了半年之後,吳玉華就開始被召去陰間執行任務了。每次任務來時,他就會聽到一個聲音說「走了」。如果是在白天,只要聽到這個聲音他就會很困,到第三聲,他一定會進入熟睡狀態。如果是晚上或本來就已經睡著了,只要叫一聲,他的靈魂就會輕鬆離開身體。吳玉華說,他能看見正在熟睡中的自己的身體。然後靈魂騰空而起,飛到空中。飛行高度比山高,速度極快,因為往下看山川河流、村莊水田迅速「向後移動」。這時,他如果要看自己,就只能看到膝蓋以上的部位,下面似乎是被雲霧擋住了,看不清楚。而且,處於靈魂狀態的吳玉華這時也只能看到靈魂世界,例如人的靈魂、樹木山川景物的靈魂,但眼中的視覺效果和活人用眼看世界沒什麼差別。2016年,吳玉華在接受採訪時,詳細地介紹了他最近一次執行任務的細節。
那次,吳玉華是去隔壁村高團村執行任務,一起去的陰差小隊加上隊長一共6人。他說,在執行任務時,自我意識處於鎖定狀態,只是機械執行隊長的命令,對其他事情,不想不問。吳玉華介紹,陰差入村一般都有該村的「土地公」帶路。隊長會向土地公出示捉拿文書,辦理交捕手續,比如投胎的屬於「入籍」,被帶走的屬於「出籍」。到了指定地點已是晚上,門戶已上鎖,但他們一推,門就開了。經過客廳時,發現有幾個人在聊天,但是活人看不到陰差。五個陰差就跟著隊長上了二樓,進到臥室,看到有個大約70歲至80歲老婦人躺在床上。隊長發話:「拉走這個!」隊員馬上應聲而拉,用鐵鏈套到老婦人的脖子上把她拖走了。
在陰差看來,床上的老婦人已被拖走,但在她的家人看來,她仍躺在床上。走出村口之後,陰差小隊和這位老婦人的靈魂一起騰空而飛,飛到一座山,落了下來,有一條小路,被押送的老婦人的靈魂走在中間。大概走了一半的山路,有一座木質的涼亭邊。涼亭一側有一口水井,井旁立著一位老者,鬍子是綠的。有鬼經過時,綠鬍子老者就會用竹筒從水井打一筒水,讓他們喝。井水很汙濁,還有蟲子,不過路過此地的鬼都十分口渴,幾乎99%會喝上幾口老者遞上來的髒水。如果過往的鬼不想喝,綠鬍子老者也不勉強。被押送的鬼喝完水,大家略作休息又上路了。
他們沿著山路轉到山的另一側時,看見前方有一條河,河上有石橋一座。吳玉華記得,他只能看到橋中間,橋對岸的景物看不清,似有雲霧遮擋。不知道這是不是傳說中的「奈何橋」。就在這時,吳玉華突然醒了,醒後略一回顧就知道剛才去哪個村莊捉了哪個人的靈魂。又過了兩三日,傳來隔壁高團村他參與捉拿的那個老婦人死亡的消息。大家一般都會認為,靈魂一旦被帶走,人的肉身就會立即死亡。但據吳玉華說,並不一定都是這樣。
吳玉華的岳父也姓吳,住幾公里外的本鄉橫嶺村。20年前的一個下午,吳玉華和妻子一起去探望70多歲的岳父。岳父有病,但不嚴重。到了下午五點,吳玉華耳邊又響起熟悉的召喚聲:「走了!」三聲過後他很快就睡著了。他入睡後,其靈魂一離體就看見屋內進來了其他三個陰差隊友。只見隊長指著正坐著說話的一個老者說:「這個人該走了!」此時吳玉華的靈魂已處於執行任務狀態,隊長話音剛落,他便走到老者身後。他沒看清老者是誰,只覺得老者很「凶」,想用鐵錘打。吳玉華所謂的「凶」並不是兇惡的意思,是說的身體還算健康,靈魂不容易離體帶走的意思。
有些生死簿上壽限到期的人,健康狀況仍很好,無任何明顯疾病。陰差們奉命抵達現場後,就會使用閻王所賜予的一把鐵錘,猛擊其頭頂,直至肉身與靈魂分離。一般打一錘就行了。對於臥床不起的病人,他們四人通常不會用鐵錘打,是把那人的靈魂直接抬走。抬靈魂的感覺就像活人抬活人一樣,靈魂被抬走,肉身很快就咽氣死了。想法一出,吳玉華手中已握有鐵錘,他便掄起鐵錘,從老者背後猛擊老者頭頂。打完這一錘,有隊友立刻上前用鐵鏈套住了老者的脖子,將他拖走了。
吳玉華看見隊友將老者拖到門口時,他突然醒了。醒來後,他大吃一驚,為什麼呢?他意識到,剛才挨了自己一錘子並被鐵鏈拖走的正是自己的岳父。他轉頭定睛一看,老岳父還坐在原地說話呢,但細看其臉色,已明顯變暗發黑。吳玉華明白,他的隊友剛才拖走的是岳父的主魂,而現在操控岳父身體的是他的副魂。根據他的經驗,無論男女老少,一個人若主魂被帶走,身體或者立即死亡,或者最多活不過七天。吳玉華深知岳父已余日無多,他把大舅子和小舅子叫到一邊,小聲跟他們說:「岳父的主魂已走,依我經驗判斷,他老人家可能在後天夜裡一點斷氣。這幾日你們千萬不要外出,都在家守著為老人家送終吧!」果然不出吳玉華所料,岳父雖然主魂剛走不久時還能說話,但到了晚上就起不了身了。隔天病情惡化,言語不清,至第三日夜裡一點鐘,也就是吳玉華所預測的時間,就咽氣死亡了。
健康和長壽有關係?為何「好人不長壽壞人活千年」?從吳玉華敘述自己行走在陰陽兩界的經歷中,不難看出:壽命是有定數的,在生死簿上寫著。生死簿上到壽的人,再健康的人,陰差一鐵錘下去,肉身與靈魂就分離了。人們都想著如何養生、保健,以求長壽,在陰差們看來,這些都沒用。最有效的延壽方式就是多行善事,這樣閻王、判官才有可能幫其延壽。那麼為什麼有些人看上去很是善良,卻英年早逝?而有的人簡直作惡多端,為什麼卻依然高壽?《玉曆寶鈔》中有句話:「作惡不死,前世餘德,德盡則滅;行善不昌,前世餘殃,殃盡必昌。」
這句話翻成白話的意思是,看一個人不能只看今生今世,比如某個人前世積了大德,能活100歲,他作惡被閻王減了20歲,80歲壽終,大家也覺得他屬於高壽了。而有個人或許由於前世因果,今世只有30歲的壽命,因為積德行善其實已經增加了10年壽命,但是他40歲去世時,人們也還是覺得他怎麼命這麼短。「好人不長壽,壞人活千年」在《玉曆寶鈔》中說得清楚,從吳玉華做陰差的故事看得明白,只是被表像迷惑的世人一時不解、憤慨而說的一句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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