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塞特是英國大學系裡中年女老師,專門負責海外學生的工作,還兼上一些課程。這個大屁股紅頭髮,尖長臉深皺紋的女人,非常惹學生討厭。主要是她那種傲慢態度,對外國學生不屑一顧,極不耐煩的神態,好像總在說你們就是來此,學英語的外國人。不僅中國留學生不喜歡她,甚至其他歐盟交換生,也對她很厭惡,她雖有察覺,仍是法瀾行法瀾素,甚至有點樂在其中。因此,關於她的流言特別多,多少帶點瞎編,更多是她的私生活,都被學生們無情揭穿。她勾引有婦之夫,中年講師David,辦公室鎖門偷著接吻,被學生偶然撞見。兩人雖都有家庭,David是個紅臉,常帶微笑的老好人。經學生們一傳,成了兩人寬衣解帶,辦公桌上巫山雲雨,演繹成人片。其實,這對中年老男女,肥胖身材皮膚鬆弛,真要是春宮起來,肯定是限制級別的。
終於,巴塞特女士還是東窗事發,不是偷情的事情,而是有學生寫信給校長,投訴她種族歧視,言語污辱學生,要求校方嚴肅處理,否則訴之媒體決不罷休。要知道英國種族是個禁區,歧視更是大罪在英國是社會禁忌,輕易不能犯戒,英國是以多元化,多民族,多文化自居的國家。學生寫匿名信,校方找到系裡面裡,雖沒公開處理,但消息在學生中傳開了,巴塞爾的“仇人”是誰,成了一個謎。巴塞爾開始對外國學生的態度有所好轉,居然有時還帶點獻媚討好,說話咧嘴大笑實在嚇人。據說她在竭力尋兇,不論公開還是私了。況且此事鬧大,她甚至有被開除的危險。
巴塞特的策略是對於那些她認為,對她極其反感告發可能性大的學生,採取非常友善的態度,有的時候甚至是恭維,儘量爭取搞好關係。問題是她的態度轉變太快,奉承的姿態太明顯,實在是有點受不了,而且對於嫌疑對象,她擺出低姿態,但對於一般學生,仍是不理不睬的態度。男學生不少都有點害怕,不知道誰會被認作嫌疑犯,更年期英國紅發醜婦人,萬一發起神經來可不好惹。偏巧法瀾就是嫌疑人之一,平時對巴塞特雖沒故意得罪,但有點不屑一顧,香港學生多數不吃她那套。那段時間她對法瀾特別熱情,使法瀾毛骨悚然,還特意在當庭廣眾表揚法瀾,在鄧樂普甘地橡膠工廠,實習期間獲得對方雇主贊許。
說法瀾為學校增光,並使得學校和企業搞好關係,對法瀾大加讚賞。法瀾在工廠做PVC橡膠布車間實習,車間經理原不打算請外國學生。聽說是中國人,他感覺中國人數學好,他手上有很多數據報表要做,不如找來幫忙。法瀾想實習做工人,對於財務報表沒有興趣,而且也並不瞭解。經理帶法瀾到處介紹,很是客氣了好幾天,最後攤牌要法瀾幫忙,法瀾很禮貌地拒絕了。雙方連著幾天都沒話說,弄得很尷尬。總算快要實習完成了,為緩和氣氛法瀾和他聊起業餘愛好,原來他喜歡集郵。這下談起來可是眉飛色舞,正好父親寄生活費,他通常將滙豐銀行英鎊Demand Draft直接快遞,法瀾收到後存到滙豐英國分行,就是Midland Bank銀行戶口。順手讓家裡寄了幾個郵票首日封,小時候法瀾也集郵。
送給經理他高興極了,不但連番稱謝,簡直是眉開眼笑。這些精美郵品,可不是他在英國可以覓到的。實習順利結束後,他就寫了表揚信,多番誇獎法瀾,還說以後歡迎外國學生,估計是收集郵票有新辦法了。巴塞特如此表揚,真使法瀾受寵若驚,她可從來不誇外國人,特別是中國學生的,法瀾算是例外中的例外。總算整個學期她也沒找法瀾麻煩,而且對待態度奇佳。那位英雄的投訴信沒斷過,連著又寄了好幾封,巴薩特自然是更加性情古怪了。最後,學期末的時候,那位“投訴英雄”主動到學校“自首”,原來是西班牙男生,回家前做了交代,並承擔了所有責任,反正他也要走了。他的正義行為在外國學生圈,被頌揚成“英國大學羅賓漢”,真是好漢為學生們出了氣。
事情了結後巴薩特簡直是喜出望外,可裝出來的恭維不見了,又恢復了以往的傲慢,只是七分減成三分,故意得罪是不敢了,臭臉還是要擺的,看來是沒有接受教訓,甚至有點你們不能把法瀾怎麼樣的氣勢。可幾個月後奇跡發生,她徹底改變了對中國學生的態度,簡直是親近和藹友善非常。原來她在暑假被邀請到中國,開發大學合作項目,到北京又是參觀又是旅遊,總之故宮長城天安門,烤鴨胡同踩單車,足足玩樂一個月,到處被當成貴賓招待。人就怕被捧上去,中外都一樣。她突然變成中英高等教育,文化交流的大使身份。這下好了她對中國學生完全改觀,居然經常主動聊起,中國古老傳統文化來,還時不時炫耀一下,她在中國的奇妙經歷。看來學術腐敗一下,有助改變兩國關係,效果好得出奇。
大學裡中國人圈子主要是大陸和香港學生,兩者之間是井水不犯河水。即便是同班同組一起做課目,但彼此間隔著透明牆,課餘間不會接觸。香港學生全部是法瀾同屆,香港城市大學系裡同學,來自應用英文,中文及翻譯各學部,這些人沒來英國前,雖然不在一起上課,但互相之間大多認識。香港來英留學的,多數家境不錯,其中部份人在大學一年級暑假,到北京學習交流,上過普通話訓練課程,其中也包括法瀾。去北京學習旅遊的少爺小姐們,其中多半又來了英國。這些香港人有自己的圈子,對大陸學生事情不聞不問。
法瀾是獨行俠客從不和香港學生攪在一起,搬到英國學生宿舍居住,法瀾女友Janice是大陸學生,廣州外國語學院英語專業的學生。當年,Preston的大陸學生,不少是廣外畢業後來英國進修的。其中又分成兩部份,部份是正經廣外英語專業的優秀生,畢業後參加考試,正規途徑來英國。還有部份是以廣外名義,辦的各種所謂進修班,然後打著各種旗號出國進修。前者直接讀英國大學最後1年,然後拿學士學位,此與香港學生一樣。法瀾們在香港的大學畢業,拿了學士學位後來的。沒有學位的先上一年先修班,然後再轉學士或者其他課目。
大陸學生曉虹和她男友分手的消息,在大學中國大陸學生圈,引起不小轟動,問題不僅在於兩人戀愛多年,基本過的就是夫妻生活,更重要的是分手幾天後,曉虹就帶她的新男友出現在公眾面前。那個新男友是個希臘矮胖子,黑頭發戴眼鏡,年齡比曉虹還小幾歲,談不上英俊瀟灑,看上去就是個大孩子。大學裡的中國人圈子才有多大,沒幾天就傳的沸沸揚揚。別人發生情變很正常,關鍵是曉虹的情況,事情發生在品學兼優的她身上,實在有點不可思議。
曉虹正宗廣外英語專業學生,非但成績非常優異,而且當年還是學生會主席,團支部書記,大學裡首批發展的黨員。她和男友廣外就是同學,現在又一起留學,而且就住在一起。幾個學生在學校附近,合租一棟三層路邊洋房,兩人分住不同的房間。男友的日常起居都是曉虹照料,做飯自然不在話下,甚至連內衣都是她洗,每週男友都穿她燙好的衣服。雖然,男友外表並不出眾,身材矮小廣州人,皮膚比較粗糙,據說家裡條件不錯。法瀾與他的交往中,感覺到他有點公子做派,估計家裡多少有點背景。此二人從大學到現在,拍拖多年是公認“夫妻”,而且彼此也沒什麼外遇,關係應該說很不錯。
兩人莫名其妙分手,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。法瀾於Janice住得比較近,與兩人都很熟悉經常有走動。如果曉虹為了簽證,與外國人交往留在歐洲,那也不儘然。她是廣西人從小靠讀書出來的,英國大學裡成績也很好,已經有倫敦大學等名校,收她讀博士還有獎學金,未來幾年英國的生活不成問題。她雖然身材瘦小,也非什麼大美女,不過性格溫和體貼。兩人住在一棟洋房裡,連個吵架跡象都沒有,突然一天分手了,男方居然完全沒有察覺。希臘新男友經常來看曉虹,來了還不走了。希臘男孩喜歡吃肉,一頓能吃幾塊牛排,還有不少炸薯條,不怎麼吃蔬菜。可憐曉虹最多炒點菜,煮個麵條,而且飯量很小,兩人飲食習慣已是天壤之別。其他方面也不用說了,怎麼就會在一起。
法瀾在圖書館遇到曉虹多次,由於法瀾是香港學生,她對法瀾沒什麼顧忌,法瀾也經常見到那個希臘男孩,觀察打聽之下多少知道點究竟。說來實在沒什麼特別,希臘男孩看到曉虹一見鍾情,然後是每天在學校裡主動接近她。隔兩三天就送玫瑰,情人卡上甜言蜜語不說了,嘴甜無非是你很美麗之類。開始曉虹有點煩,架不住人家集中轟炸,後來也就習慣了。大學來去就這麼點地方,圖書館法瀾親眼見到,那希臘男孩拿著白玫瑰,坐在曉虹旁邊,一副虔誠的樣子。外國公眾場合送女孩子花很正常,別的女孩多少點羡慕眼神。開始中國女孩怕尷尬,時間久了多少有點得意,天下女人都吃這套。
方法不怕老,只要效果好。天天有人接送,送花送卡朱古力,而且甜言蜜語,膩著恭維順從,估計曉虹開始享受了。再看她家裡那位,衣來伸手飯來張口,為在眾人面前掙臉面,連句好聽的都不說。兩人一起多年,男方覺得遲早結婚,就沒再當人家一回事,送花就更不用想了。曉虹是心思縝密的類型,也許在國內還有所顧忌,到了國外希臘胖子幾個月不到,連番攻勢下曉虹就另擇他人,而且連挽回的餘地都沒有。突然打擊下舊男友,完全不知所措面子盡失,況且兩人到學期末,還得住在同一幢房裡,那個尷尬和彆扭就別提了。他對法瀾香港學生沒什麼顧忌,發洩就找法瀾來訴苦,弄得法瀾成心理醫生似的,免費聽他發牢騷。
要說中國人英語語文水準,比英國大學生高很多,中國人英語發音,比本地學生要準確,估計是沒有幾個人相信,可事實真就是如此。Janice交完論文本覺得天下太平了,準備和法瀾出去旅遊。就在出發之前,受到系裡通知,要對她的論文,進行特別審查。不但負責她的兩位導師出席,還請了外校的評審,系裡找她正式談了兩次,把她嚇得夠嗆。旅遊行程已經訂好了,不出發法瀾會生氣,不斷勸慰之下,總算答應到蘇格蘭散散心。她旅途中老是擔心,難道論文引用的出處,沒標示清楚有剽竊嫌疑,這在英國學術界可是大罪,但應該沒那麼嚴重。
總算等到正式面談,連法瀾都替她擔心,結果她回來時興高采烈。她在廣外也算是好學生,年級裡排個三十幾位,英語科班出來的水準自然不差。老師說她的論文,行文帶有英國古文風格,而且非常通順流暢,英國學生已不能寫如此佳作,帶她的老師感覺非常有面子。英國老師感慨地說,這裡的中國學生所寫英語,普遍水準遠高於英國大學一般學生。Janice之類的優異生,就是學英國文學的英國學生,最優秀也未必有如此水準。英國導師很難理解,為何中國大陸學生的英語寫作,水準普遍都比較高,其中還不乏遠超英國本土的佼佼者。
英國學生現在普遍英語語文水準變差,將英語口語和書面語混用不分,書寫只求通順沒有文采,文字表達能力不佳。Janice那幾批中國留學生,廣外英語專業水準自然好,國內比她好的還大有人在。法瀾曾看到國內大學生,坐在草坪上背英語小字典。Janice笑說那要看什麼英語字典了,普通的簡明英漢字典,系裡多數學生都背過,小本的她都背過幾次了,著實嚇法瀾一跳。但是,大陸學生語法雖好,但口語一般,不少還帶點家鄉口音。香港學生口語都可以,到英國時已能用英語溝通,有的帶點港式英語口音。但語法水準普通,除了名校出身以外。臺灣學生語法比大陸差,口語比香港差。新加坡學生口語比香港差,語法比大陸差,但口語和語法平均水準,又比臺灣學生要好。
法瀾班由法國和中國學生組成,法國生是學制一年交換生,香港的是升級學位的,大陸學生是進修的。英語發音最好的居然是法瀾,當地人發音蘭開夏口音太重,基本上發不出標準音。本地人說話一快,外國學生聽得一頭霧水,以為十幾年英語算是白念了。只有讓他們速度放慢,儘量用倫敦音再說一遍,總算是能聽懂,原來就是說的這個啊!倫敦東部口音是英語標準音,但英國人很多發不出來,家鄉口音實在太重,而且發音方式有異。蘇格蘭,愛爾蘭,威爾士口音更是南腔北調。英國人認真說起英國普通話來,聽上去還象那麼回事,但真要說和收音機裡,報英語新聞的男中音一樣,還真找不出幾個來。
偏是法瀾有語言天賦,善於模仿各種方言。以前,香港中學裡英語聽力練習,基本上老師讓法瀾念,很多時候就不聽錄音帶了,老師也經常給法瀾練口語機會。英國大學裡本土,法國,中國,香港,臺灣,新加坡等各種腔調流派的英語,實在是種類不少。 最後,公認法瀾發音準,基本是倫敦東部口音,很多資料朗讀都由法瀾來。英國學生反倒不讓念了,因為有口音外國學生難懂。原來外國學生的英國普通話,居然比英國學生還好,真是有點不可思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