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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比是身材高瘦的上海留學生,四季都穿黑色Punk Rock風格服裝,唯一不同顏色是黑灰牛仔褲上,掛著銀色長粗鏈子。身材高大總有意無意地低頭,即便如此在日本人中還是“鶴立雞群”。西武新宿線最出名是火車鐵橋上橫穿馬路,這幾乎是日劇中最代表東京的鏡頭。
春日東京依然寒冷陰氣逼人,只是偶爾路過的陽光稍帶暖意,如同日本人的性格,表面客道內心陰冷。鐵橋下有條不為人留意的小路,即便日本人平時走此路者也很少,因為看上去走不通的樣子,其實走下去直通大久保,但非熟悉新宿者不會知道。路口有家英語專門學校,據說不少日本空姐出自該校,除下課有不少女生出現,平時甚至看不出有學校在此。
街道一邊是火車鐵橋,另一邊很多低矮破落建築,底層有不少門洞,破落外牆下很多門牌,細看發現不少是世界知名公司,天知道怎會在此地辦公。博比夾著煙哆哆嗦嗦,站在對面的是同學法蘭,一位瘦削英俊眼帶憂鬱的青年。博比突然踮起腳,向側後的圍牆後看去,牆不高但有些刺眼白霜,勾勒出古怪波動線條。博比回頭問,“你知道圍牆後面是什麼?”,法蘭身材普通沒好氣地白他一眼。
“裡面是日本人的墳墓”。“日本人也真是,墳墓建民宅裡,正對著也不怕晦氣”。兩人香煙忽明忽暗,邊抽煙邊跺腳晃來晃去。其實也不能怪罪天氣,實在衣服都穿得太少,東京習慣年輕人天寒少穿衣。博比問起法蘭最近認識的那個京都美女,他故作輕鬆地“還是那樣”。“你都快成美女殺手了,學校不少女生看你眼神都不同,到底搞上手多少啦?”,“勿要瞎三話四”法蘭會上海話。
博比歎氣,“你不知道我剛來日本頭半年快憋壞了,後來和班上韓國女人去了情人酒店,那個女的長得難看還沒身材,化了濃妝臉上一層痘皮,真不知道那晚是怎麼熬過來的。”兩人一陣壞笑驅走不少寒意,法蘭用力踩滅煙頭,說聲附近打工要走了,兩人就此別過各散東西。博比上份兼職結束還沒找新工作,下課後新宿聊完只能坐車回家。
上車後找個位子坐下。找日本女友談何容易,一年時間語言關基本過了,但出手幾次都沒成功。留學生學習打工沒時間,生活壓力大又沒錢,日本時尚帥氣男本不少,東洋美女何必找土氣外國人。況且真能戀愛連個簽證都不能保證,日本人對中國人本就印象差。博比坐在車上似睡非睡,滿腦子裡胡思亂想。
他和法蘭關係最好,經常用最難聽的語言,把中日韓國人的“醜陋面”,罵個狗血淋頭,然後再自嘲一番。博比認識的人中能和日本女孩交往者,除他外只有法蘭一人。到日本為國爭光,無非留學生夢寐,成功者屈指可數。除非找日本沒人要的“醜八怪”,然後回國吹噓人生理想。他不知覺間到站,百無聊賴地亂走一氣。前面小片水塘隨風泛起漣漪,上面漂著樹上落下極細花瓣,博比過去飛腳猛踩幾下。
學生午飯沒太多選擇,錢不多又不想走太遠,要麼車站附近小店牛肉飯,要麼對面餐廳飯盒,更多的樓下便利店買個杯面,三明治飯團瓶裝綠茶之類對付。日本女生幾人一群,會到很遠的餐廳吃午飯,因不願和外國學生一起。日本人做任何事情喜歡不動聲色,要是被別人知道了,就如同做錯了什麼。
博比喜歡穿過學校對面橫馬路,那是池袋公眾休憩地人少路靜,甚至有個羅馬廣場週末能演戲。坐電車可以看到這個地方,但平時除偶爾幾個學生外,很少有人到那裡去。他居然在轉出轉進下,在那裡找到家料理店。他上海人小時候跟外婆走過不少弄堂,雖然很快弄堂就消失,但他自此喜歡到處亂走,總想著能夠另闢蹊徑。
店面其實很小,午飯時門口擺著很多,用橡皮筋箍好的飯盒,無非炸雞塊配日本醬菜和少量沙律之類,都是事先弄好放冷的那種。這種飯盒大概4百日元左右,可以堂食也可外賣,拿走前可讓店員熱一下。店門口站著位身材矮小的日本女店員,穿著制服笑容可掬地大聲叫賣,日本人一貫的熱情周到服務。開始是因為人少價格便宜,而且還有地方可坐,後來邊吃飯盒喝烏龍茶,邊看著門口女孩忙裡忙外,時間長了似乎成了他的習慣。
下午沒課學生四散,中日學生都忙著打工,學校同學間除課間聊上幾句,平時說話的機會不多。法蘭博比都忙得不可開交,也就抽煙時能說上幾句。兩人走到馬路對面,大樹蔭下喝水抽煙。博比打趣“你知道日本妹對人有意會怎麼表示?”。法蘭皺起眉頭想想說,“女的會你陪她唱K,男的請她去居酒屋,肯去基本成功了”。博比故作驚訝稱還以為只有他知道,法蘭一本正經“難道你會不知道”?
博比猛吸一口煙,勉強吐出個歪扭煙圈。“去情人酒店最重要是什麼?”,“絕不能心軟!”法蘭一臉嚴肅。“對於日本人來講,去情人酒店很正常,外國人要弄巧成拙說不清楚了,人家後悔起來告你強姦未遂,但只要進了酒店就問題不大”。“你沒看最近中文報紙,有華人電梯裡扶醉酒日本女人,居然被告非禮被抓起來判刑”。博比倒吸一口涼氣……
那天照例同店午餐,日本女孩店門口招呼,但眼睛通紅鼻頭發熱,有氣無力表情略帶痛苦,看著像是感冒發燒。博比不知為何突然關心一句,“沒事吧”。對方先是愣著看他一眼,多次用餐也算熟客,然後尷尬笑說沒事。男女就是第一次張口最難,過去了也就自然無比。
一星期後博比再去女孩已經康復,見到時他故作輕鬆,如老朋友般打招呼,對方笑容滿面感謝關心。博比順口要電話號碼,對方居然爽快答應,按照日本慣例有了號碼,對方如再給你手機電郵,意味著雙方見面在即了。博比簡直有些欣喜若狂,很快約在新宿咖啡店見面。
女孩身材矮小豐滿,五官普通但皮膚白嫩,在東洋女奇異化妝術下,看上應該說很可愛。她叫惠子26歲上京讀書,專門學校畢業後做過文職,離開後現在做幾份兼職,因為還在進修時間自由些。兩人喝咖啡所聊甚歡,惠子面對博比毫不扭捏,感覺對此類約會習以為常。日漸西下他開始略有緊張,不知道接下去如何,情急下手機電郵給法蘭,很快回復就到了,“怎麼問我,怎麼問她”。
居酒屋兩人相聚甚歡,先啤酒後日本燒酒無所不談,惠子酒量在博比之上,酒熱臉紅居然邊喝邊玩起小遊戲。酒過五七巡略帶醉意,不發電郵他也知道接下來去哪裡。他以前和法蘭討論,日本女孩約會大概要多少錢?吃飯通常分開付帳5千日元,過夜8000-10000日元,其他1萬日元備用。酒店就在居酒屋附近,遠近勘察計算過。
東倒西歪地走出來,沒容惠子反應過來,博比連拖帶拽和她進了情人酒店,對方驚恐之下略帶反抗,他不容分說強制進了房,反鎖房門後一切很快正常,剛才的反抗消逝無蹤,誰都知道這是必然的一步,無非當場戲份要做足。擾攘之下進入正題,寬衣解帶後再看,惠子最多1米5,博比1米86還貓腰,高矮差異卻也算相對成趣。
博比東洋試刀,橫馬立鎙威風八面,三分酒意高舉高打,縱馬直前越戰越勇。惠子時而秋千搖盪,時而流泉激石,高接低擋遊刃有餘。博比看對手久經沙場,使出渾身解數不敢怠慢,可無論如何起承轉合,都被惠子輕鬆化解。最後東洋女情意氾濫反客為主,稍做衝刺博比就敗下陣來。兩人相擁氣喘噓噓,他總算調整好呼吸,看著屋頂不敢相信是真的,回看惠子卻早就睡著,帶著她慣常的笑意。
門洞裡煙火忽明忽暗,和暖天氣陽光都帶懶意,法蘭穿白色長袖緊身襯衣,博比照舊是一身黑色。“你最近好像不再打工了?”,“現在和惠子一起不怎麼打”。“那麼多時間難道都切磋武功不成?”,博比好長一陣沉默答道,“老實說真是這樣”。白衣人道,“好酒淺嘗,多飲傷身”。“我現在盡一切辦法滿足她欲望,哪怕就是所謂變態要求,甚至害怕萬一她沒了興趣,怎麼辦?”兩人長久沉默不語。
“現在吃住都在她那裡,我和你不同法蘭,我從上海來日本什麼都沒有,簽證就快到期,弄不好就得回去!”“回去難道不好嗎?”“出來了就不想再回那個地方”,博比用力緊嘬幾口煙,居然咳嗽起來。法蘭故作輕鬆,“惠子談過幾個男朋友?”博比低聲回答“據說20多個”。法蘭憂鬱眼神抬頭望著藍天,白色煙柱嘴裡長吐而出,若有所思地說,“日本女人來說不算多”。
“老實說你愛她嗎?”,“不知道,可能不敢不愛吧!”
後記:
一年後博比順利拿到簽證後,加入日本國籍改名高島,高島先生和妻子短期,在上海居住後返日。他在美資製藥公司找到工作,稍後因感情不合離婚,兩人從此再無下落。